夜雨敲窗，石階滴水而人不醒。/p

        淡月星辰拂開云霧，滑進(jìn)那寒水珠里，隨風(fēng)飄落下一道不寧靜的愁世弧線。它卻又偏偏落在那灰瓦縫間，不愿激起任何漣漪，只怕吵醒了那油紙簾后，熟睡著的人家。/p

        山容水態(tài)中，“八兩山關(guān)”里，盎盎暖香浮酒甕，原來是間山邊酒肆。白日里村人入山做活，多少要買上半斤“篩谷子”，那清酤炙烈，抿上一口只含在嘴里，便可暖人心脾，若正值似火驕陽，只需倒出半碗，雙手蘸著拍在臉上，當(dāng)如秋風(fēng)早來舒爽非常。/p

        酒肆后便是主人家，這淅淅小雨點瓦敲石，正是最好的安眠良曲，可那泥炕熱褥之中的男人女人，卻不得安睡。/p

        那女人身旁睡著個孩子，年方五歲一臉稚氣，身上只蓋著個鮮紅肚兜，被角又剛好被他踩在腳底。饒是七月天，夜里飄雨也濕涼，可這孩子許是睡得太死，竟也覺不出冷。/p

        男人壓低了聲音，靠在那女人耳旁埋怨道：“傍晚的時候，那玄雀兒還一只只咬著云頭飛，夜里怎么就下雨了呢，明天又沒得生意做嘍”/p

        沒聽見女人回話，男人用手肘推了她兩下。/p

        女人躺平了身子，小聲回道：“孩兒他爹，我心里毛毛的，身子犯困，可一閉上眼就發(fā)慌，不會是今天忘了做什么事吧。”/p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呀，就是被著小畜生給磨的?！蹦腥讼掳统呛⒆拥姆较驊涣藨?。/p

        “呸”女人側(cè)過身，單手小心翼翼地攬住了孩子，“還不是你的種？”/p

        男人望見孩子就一臉喪氣色，他把頭靠在女人肩后，小聲怨道：“這小祖宗，可把咱倆拖垮了。你過門的時候，咱家也算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吧，好嘛，打從有了這小畜生，咱家的禍就沒斷過，光房子就被他點著了三次，咱家藏的些好酒那燒的是一干二凈，錢沒得，倒還落下一堆饑荒了唉”/p

        女人嘆了口氣，給孩子拉了拉肚兜，愛憐道：“這孩子生下來就是好身子，像個小火球。怎么就天天做噩夢呢？一夢醒就喜歡挖土，孩兒他爹啊，他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吧？”/p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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