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腦屏幕上的一串字符,已經讓希恩頭痛很久了。
這本他才開始翻譯了個開頭,已經碰見了許多他難以理解的句子,那些本以為早就爛熟于心的法語單詞,合在一起他卻不知道該怎么翻譯了,他借助字典、機翻、谷歌搜索,盡管有些句子可以找到答案,更多的卻是那些連大數據都無法為他解答的疑惑。
希恩感到太陽穴突突直跳,焦慮的情緒盤踞著他的內心。他看著鄰桌的同事尼克正在翻譯另一本,他打字的速度極快,僅僅朝著原文瞥一眼就能迅速錄入譯文。
雖說希恩與尼克是同一辦公室的同事,但平時交集并不多,今天,希恩主動地跟尼克搭話,畢竟除了同事,他實在也是找不到別的途徑求助了。
尼克一向是十分開朗隨和的人,希恩來主動請教他,他非常熱情地解答了希恩的問題,他告訴希恩這是法國部分年輕人當中習慣用的新流行語,因為小眾而沒能被廣泛熟知,希恩聽他說得頭頭是道,向他道了謝,內心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。
“你真的很擅長法語。”夸贊的話里,希恩偏偏帶著點酸溜溜的語氣。
“不用謝?!蹦峥说故前l(fā)自內心地為幫助到別人而感到開心,向來健談的他又忍不住多嘴了幾句,“其實不瞞你說,我從前的法語成績簡直糟透了,上學的時候最讓我頭疼的學科就是法語,哪怕放在五年前,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當上一個法語翻譯!這太奇妙了,我是上了大學交到了法國留學生女友以后才開始愛上法語的,我聽法語歌、看法語劇、看各種法語報紙……雖然最后和她分手了,但我卻又多了一項一技之長可以傍身,上帝是真的很公平?!?br>
尼克是說者無意,可希恩卻越聽越難受,他敷衍地應了尼克兩句,再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時,就更加沒心思繼續(xù)工作了。他忽然想起,自己的學生時代雖然學習成績不好,卻總是班上那個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的人,他曾以此為榮并慶幸自己有一個法裔母親,可他萬萬沒想到,有一天現實竟然會如此直白地告訴他——就算他從小視這門語言為第二母語,在那些外語愛好者當中,也不過是個平庸之輩。
那天,希恩沒有跟上司請假就擅自早退了。他離開公司,漫無目的地游逛在大街上,走走停停,看著街邊羅列的店鋪,看著身旁來來往往的行人,天上的太陽正逐漸西斜,天氣冷得讓人寒顫不斷,陽光卻十分的溫暖耀眼。
這世上沒有人愛我了,連太陽都忍不住開始嘲諷我。希恩定睛看著花壇中兩只嬉笑打鬧的小花狗,輕輕地垂下眼瞼嘆息。爸爸恨我恨得要命,媽媽拋下我走了,埃迪被我傷透了心,現在連法語也不愛我了。
希恩在花壇旁的長椅上坐下,金色的長發(fā)半遮住了他的面龐,也遮住了他悲傷的神色,正在這時,希恩身旁有一個眼盲腿跛的老流浪漢舉著棍子路過,他用僅存的視力看見了希恩,便向他索要飯錢。希恩抬起頭就看見了流浪漢全白的毛發(fā),臉上深深的皺紋,他本就低落的情緒更添了一份心酸,他從包里掏出了一張十美元的鈔票遞給了流浪漢。流浪漢接過鈔票,費力地端詳了一下,才激動地對希恩說道:“謝謝你,好心的先生,上帝會永遠保佑你平安幸福的。”
希恩目送著那流浪漢越走越遠,他忽然想起了埃德蒙當時勸他去工作時說過的話,埃德蒙說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再度淪落風塵,最終成為只能在大街上和吸毒者與乞丐一同等待死亡降臨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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