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固執(zhí)地以為那一眼還有深意,他對誰都是如此,偏偏沒對我說謝謝,又或者其實他說了,不過因為我的眼只顧盯著他開合的唇齒,其他感官都被擅自屏蔽。他年輕、美麗、聰明,世界上最俗最土的形容詞全被我一股腦抓來拋到他身上。有棱有角的南方話從他嘴里吐出來,一個個漢字落在地上,砸出一個個小坑。他太聰明,面對女人時慣于佩戴的面具很容易便被他揭穿,失去了假意挖苦的刻薄玩笑,往日自命不凡的我只能變得像只蛐蛐被他耍得云里霧里。我更加猜不透他,仿佛撞上一堵單向玻璃?,F(xiàn)在像一張白紙的人反倒是我了。
可他越是如此,我便越是著迷。他白生生的腳踩在我心里的那條界線更準確地說,并不是他主動踩上來,而是他走到哪里分界線便跟隨到哪里,寬大的褲筒里腿部線條隱約可見:富有肉感的大腿把布料撐起一個令我目眩神迷的弧度,我不禁幻想起將他堅硬的膝蓋骨攏在手掌之下的觸感。順著滑下去是筆直纖細的小腿,脆生生的,像剝?nèi)ナ畮讓悠ず舐冻龅陌啄鄣拇汗S。
生活的鐘表突然恢復(fù)了滴答滴答的走針。我來去皆是虛無的人生木筏突然在雷鳴電閃之中找到了錨點,那錨點是滲進他身體里的廟宇中的香火氣息。我想剝開他,如同剝開重重疊疊的生活謎團,再跪拜上天,賜我一段能在我往昔生活與愛情憧憬中貫穿如一的感情。
我當(dāng)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,他和誰都很熱絡(luò)。我又變的堅定不移:這是我單方面的覬覦。但凡他多看我?guī)籽郏际且驗槲液兔利惖钠拮?、聰慧的女兒在一起的我。他只消偶爾笑笑,彎彎嘴角,就擁有了我的妻子十幾年來從未擁有過的巨大威力,我不禁憤懣,卻又無計可施,想擺出一副冷冰冰的臉,卻又控制不住伸手去為他點上一只未燃起的香煙。他狡黠,我多疑,我是人不是物,人性的端倪只需要稍加放縱便足以得到顯露。
那次我們淋著雨回來,雨下的突然,他只得把我們一行人的身份證件匆忙收好,說到了賓館麻煩大家來取。鬼使神差的,我偏偏等到夜晚降臨才磨蹭著邁出房間。天都全黑了,他的房間在拐角處一個單人間,我就站在窗邊給自己點了一支煙。說來好笑,他煙齡竟比我還大,不知道是我太幸福還是他太多思。我又想起他擎著煙的蔥白指尖,天意菩提繞在他的手腕上,常常在呼出的煙霧間若隱若現(xiàn)。
我敲了門又站了一會,半晌沒有動靜。我疑心他早已躺下休息,躊躇著正要打道回府,門卻啪的一聲被推開。我嚇了一跳。他濕淋淋的站在門后,笑笑說不好意思啊,我剛剛在洗澡,沒聽見。
我這才發(fā)現(xiàn)他可能連擦干都沒來得及,整個人就裹在一件浴袍里,白得發(fā)亮。我已經(jīng)三十多歲了,那時竟像個愣頭青一般,不知目光應(yīng)當(dāng)放在何處,只得匆匆低下頭,心里有些懊悔,還有些難以遏制的興奮。垂下腦袋,另一番美景就闖進我的眼里:他光潔白嫩的腳丫赤裸著踩在冰涼的地板上,水珠順著小腿滑落到腳底,在凹凸不平的地板上匯成小小一灘。我想說自己來取證件,開口卻變成了:“地板太冰了?!?br>
他沒料到我的回答,一時間兩個人都沒說話。
我找回一點年長者的鎮(zhèn)定,目光一點點往上移,最終停在他薄薄的鎖骨。未干的頭發(fā)還在滴水,我的心突突跳動起來,雙手控制不住地伸過去握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帶。他被我拽得一踉蹌,在完全撲到我身上之前堪堪停住,用雙手撐著我的肩膀,抬頭看向我。
他看我一眼我便有了生理反應(yīng),我羞于承認,但事實便是如此:當(dāng)他用下垂的上目線看我的時候,我?guī)缀跄芨杏X到他的下睫毛掃過臉頰時的瘙癢,我為這瘙癢難耐地勃起。
“踩上來,地板太冰了?!?br>
我堅持不看他,他便也不再看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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