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車在夜色中駛向華沙,窗外融成一片模糊的深灰。
塞繆爾靠在冰冷的車窗上,閉上眼。
他想起了與伊萊亞相遇的那段時光。
結(jié)業(yè)口試結(jié)束后的夜晚,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,被同學(xué)硬拉著,走入那間位于背街,招牌昏黃的“夜鶯”酒館。燈光昏暗,煙霧繚繞,人聲嘈雜,與他熟悉的干凈整潔的圖書館或辯論室截然不同。
他感到格格不入,局外人一般地坐在角落。
直到舞臺上的燈光突然亮起,那個瘦削的身影高傲地坐在光圈中央,抱著一把舊吉他。他穿著一件略顯寬大的絲絨外套,袖子挽起,露出纖細的手腕。他站起身,朝著觀眾們熱情地鞠了躬,還沒等下面安靜,便直接用指甲劃過琴弦,發(fā)出一聲尖銳、挑釁般的嗡鳴,瞬間切斷了酒館的嘈雜。
音樂響起,他的步伐跟著節(jié)拍踩踏地板,卷發(fā)隨著身體的擺動飛揚。他的聲音是燃燒的酒精——醇厚、辛辣,帶著翻滾的熱氣,灌入胃中,點燃血液。在撫摸、在挑逗、在質(zhì)問。經(jīng)由他的喉結(jié),沾染上活生生的欲望和一絲玩世不恭的譏誚。
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臺下每一張臉,與人對視,捕捉反應(yīng),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,像是在確認今晚的獵物。直到他的視線撞上角落那個新來的、坐得筆直、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高大青年。
然后目光在他身上停留。
下一段副歌,他幾乎是對著他這個方向唱的,身體微微前傾,拉伸出優(yōu)美的弧線,汗珠從喉結(jié)滾落,沒入敞開的領(lǐng)口。他的眼神里有赤裸的邀請,也有戲謔的挑戰(zhàn)。
塞繆爾僵坐在椅子上,握著酒杯的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灼燒感,不是來自酒精,而是來自舞臺中央那團毫無顧忌燃燒著的火焰。那火焰的光熱灼痛了他被規(guī)訓(xùn)的皮膚,那歌聲的直白冒犯了他謹守的禮節(jié),但與此同時,某種深埋的、他自己都未曾命名的東西,卻被那火焰的噼啪聲猛地喚醒了,在胸腔里野蠻地沖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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