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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要不要換換?我的腿都坐麻了,身子也僵得慌?!蔽医憬惆踩坏穆暰€里,絞著一絲她慣有的、不耐煩的調(diào)子。車廂里冷氣開得太足,像一只看不見的手,把時間都凍得滯緩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應(yīng)道:“行,下一個服務(wù)區(qū)停一下,我來開后半程?!?br>
        我正要去大學(xué)報到。一張通往南方濱海城市鷺島市“榕州大學(xué)”的全額獎學(xué)金,被我攥在手里,像一張滾著燙金邊的門票,許諾我一個截然不同的將來。我簡直等不及要去推開那扇門了。榕州大學(xué)的社會科學(xué)系是全國頂尖的,我盤算著在那里拿到我的學(xué)位,主修心理學(xué),再輔修一個社會學(xué)。

        姐姐安然,特意提前從工作的城市飛回來,開車送我去學(xué)校安頓。自從“那樁事”之后,我們姐弟倆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這樣單獨相處過了。所謂“那樁事”,便是母親從她單位那些男同事的嘴里,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地聽說了安然在網(wǎng)上做“擦邊主播”賺錢,當(dāng)時就失了態(tài)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已經(jīng)是兩年前的舊賬了,可那件事像一道結(jié)了疤的舊傷,橫亙在她們母nV之間,還是硌得慌。安然曾天真地以為,后來她轉(zhuǎn)投到更主流、也更講究些所謂“藝術(shù)感”的男X雜志《都市夜sE》拍照片,事情就會有轉(zhuǎn)機,母親也會變得通情達理一些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不知道她哪來的這種念頭。我們的母親,從來就不是一個懂得T諒的人,而這個話題,于她而言,無異于一把最鈍的刀子,疼得格外蠻不講理。

        是的,我姐姐就是那個安然。安若萱——這是她的藝名,還有那個讓她出了名的頭銜,《都市夜sE》二零一三年的“六月nV郎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你要問那是什么感覺?

        也沒什么。我那些朋友們,總是不厭其煩地告訴我,我姐姐有多惹火,簡直是人間尤物。在這點上,他們的看法倒沒什么新意。我或許是b尋常人家里的兄弟,多一些機會見到她不穿衣服的樣子,那些意外的、尷尬的瞬間累積起來,超出了一個正常的額度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大多數(shù)時候,我們之間仍維持著一種相當(dāng)?shù)湫偷慕愕荜P(guān)系,井水不犯河水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我,我叫蘇瑾。你沒聽錯,一個通常不會安在男孩身上的名字。我母親懷著我的時候,做過的每一次B超檢查,都執(zhí)拗地不肯顯出我作為男孩的證據(jù),于是所有人都以為會是個nV孩。母親早就打算好了,要用她自己母親的名字,來給這個即將出世的“外孫nV”命名。我的外婆,在我出生前兩周,剛剛過世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,當(dāng)我呱呱墜地,并帶著一個無可辯駁的男孩特征出現(xiàn)在眾人面前時,所有人都傻了眼。而我那位心思莫測的母親,在她那無窮的智慧光環(huán)下,毅然決然地保留了“蘇瑾”這個名字,只是決定在日常生活中,簡稱我為阿瑾。多謝我媽。

        這名字倒也沒給我的生活帶來什么了不得的麻煩——哦,等等,它確實帶來了。一米六五的身高,纖細(xì)的身量,配上一張帶著幾分Y柔氣的五官,連帶著胯骨也顯得不那么y朗……后者我曾拼命想用寬大的牛仔K去遮掩,結(jié)果卻是招來了無休無止的嘲弄。每到新學(xué)年開學(xué),班主任在講臺上點名,總會拖長了音調(diào),清晰地念出“蘇瑾”兩個字,任憑我課前怎樣三令五申,提醒他們叫我阿瑾就好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那頭長發(fā),自然也沒給我的男子氣概加上多少分。我蓄著它,是想往Ga0重金屬或是頹廢搖滾的那種范兒上靠,希望能給自己添上幾分y漢氣,像是給單薄的骨架披上一件帶鉚釘?shù)钠ひ隆?br>
        這法子起了一點作用,但那也是在我高三那年,在學(xué)校里組了個翻唱老式搖滾的樂隊并擔(dān)任主唱之后的事了。那點嘲弄并未絕跡,只是到底收斂了許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概還有兩個鐘頭吧。”我們換了座位,車子重新匯入高速公路的車流后,我估m(xù)0著說。

        安然毫無儀態(tài)地將一雙腳都擱在了副駕的儀表臺上,透過一副夸張的白sE大墨鏡,出神地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墨鏡遮去了她大半張臉,像一出還沒開演的默劇。她一頭JiNg心染燙過的、時髦的亞麻金sE長發(fā),瀑布似的垂在肩上,幾縷發(fā)絲不安分地探入她x前那片完美的弧度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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