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眨了一下眼睛，像是對「家」這個詞有一瞬間的停頓，才笑出來：「請多多指教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搬家的流程其實(shí)很簡單——錯亂與妥協(xié)交錯進(jìn)行。

        客廳中央搭出一座紙箱山，有別針、速寫本、調(diào)sE盤、兩個粘著藍(lán)sE膠帶的卷筒；我爸打算把她們母nV安排在原本的客房，於是我搬出衣柜，又搬進(jìn)一個我沒見過的、表面磨過蠟的木制五斗柜。真理亞每放一層cH0U屜，就用Sh布擦一次，動作細(xì)致得像在幫新來的孩子洗臉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小心?！刮艺郎?zhǔn)備把客廳角落的書架拖出來，莉亞的畫夾在腳邊碰了一下，袋扣一松，幾張素描散開。她蹲下去扶，畫紙邊緣擦過地面，發(fā)出有點(diǎn)刺耳的摩擦聲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本能地伸手去接，兩人的手指在紙邊相遇。她指腹有一層薄薄的y繭，大概是長年拿鉛筆留下的痕跡。她抬眼看我，「謝謝」，尾音輕得像暮sE里的蟬鳴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把紙疊整齊時，瞥到其中一張——公車站的椅子，腿上貼著維修廠的標(biāo)，椅背的油漆剝落得很真實(shí)，旁邊畫了一只蹲坐的貓，眼睛沒有畫滿，留了一點(diǎn)白。線條乾凈，沒有裝可Ai，也沒有考試范本上的JiNg準(zhǔn)，像在說她的眼睛真的看過那些邊角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畫得不錯?！惯@句話一冒出來，我就開始後悔。評價一個陌生人的作品，像在別人家的湯里加鹽。

        莉亞卻沒有退縮，她把紙收好，站起來，微微仰著頭看我：「你會說實(shí)話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大部分時候?！刮艺f。這是我從高中開始訓(xùn)練的本領(lǐng)：不說漂亮話，但盡量不傷人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那就好?！顾淖旖呛稽c(diǎn)笑，像是對我的回答做了記號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一次吃四人份的晚餐，是碗里浮著切得不太均勻的牛蒡絲以及在湯面上迷路的蔥花。真理亞做的是巴西式燉豆，但用的是日本味噌，豆子煮得太熟，變成了「湯」，她笑著自嘲：「新手實(shí)驗(yàn)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我爸表情慎重地舀下一口，像在會議上先表態(tài)：「好吃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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