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五十四章譜系
“媽,是你說讓我不要先出去玩,先跟著老爸學(xué)點東西再說的。不過……木工課啊,這個弟弟肯定喜歡,不過我可是一竅不通啊?!痹诘弥~韜將給他們上木工課之后,葉問玄開始叫苦連天。
在剛鐸落成典禮之后,他原本已經(jīng)可以憑著父親的許可,拉起一支小小的車隊,朝著北方大草原而去,他迫切地想去看看戴云向他們描述過的,漂浮著巨大冰塊的洋面。但是,一方面是戴云自己也說,他們現(xiàn)在還太小,身體耐不住那里的氣候,就算是一路旅程也會拖垮他們,一方面,則是母親談瑋蒔所說,希望葉問玄還是跟著父親多學(xué)點東西,這樣,帶著不同的眼光出去游歷,看到的東西才會有所感覺,才不會僅僅是瀏覽了風光而已。而談瑋蒔所說,戴云這個有著超凡旅行經(jīng)驗的家伙深以為然。遙想當年,戴云這個漂亮、聰明、才氣縱橫又英姿颯爽的小姑娘奔馳在北國的大草原上,踏破連綿的牧草,穿過幽深的樹林,碾過荒蕪蒼涼的苔原再一路抵達大海的行旅,不要說是葉問玄這樣喜歡幻想的小孩子,其實,在這個家庭里,沒有人不羨慕的。也正是因為這些行旅的磨礪,才讓戴云后來能夠以少女之姿,獲得家族的認可,活躍在丹陽,懾服血麒軍那些桀驁不馴的老兵悍將,并最終以一種另類的姿態(tài)征服了葉韜。這段經(jīng)歷每每提起,甚至只是提起一小部分,都能讓這一家人羨慕不已。
而葉問玄,自然也是被這種行旅經(jīng)驗蠱惑得不能自己的人之一。他當然知道,自己現(xiàn)在太小了,在春天夏天,一直到冬季到來之前,到北方草原上看看應(yīng)該是可以的。一到入冬,自己肯定受不了,肯定要拖累和自己一同出去的那些伙伴。但是,先近的地方跑幾次,積累行旅經(jīng)驗還是可以的嘛,他也沒想能夠和戴云媽媽一樣,一出去就是好幾年,跑遍了整個北方才回來。他還有弟弟、妹妹,不管是葉問機、葉問筠還是那個還在襁褓中的小弟弟,都讓他這個當兄長的自覺有義務(wù)照顧好他們,他可不舍得離開得太遠太久呢。
留下來上課自然是可以,父親總是能將復(fù)雜的道理,變成引人入勝的故事,變成一次次心靈的歷險,不光是他們兄弟姐妹,就算是云州幼兒園的那些孩子們,也沒有不喜歡聽葉韜講授的,可是……木工課,有沒有搞錯?。咳~問機肯定會很喜歡,可葉問玄就要撓頭了。
“看你這幅樣子,爹爹現(xiàn)在每天除了那么多政務(wù),還要抽出時間備課,還不是為了你們幾個?爹爹當年……大概也就是你現(xiàn)在這個年紀,就開始鋸木頭,練基本功了。葉氏工坊最初的那些改變,就是從那一年開始的。你可是葉家人,現(xiàn)在葉家也和以前不同了,不能光有巧奪天工的技術(shù),還得有守護這些東西,不被宵小所趁的力量。我知道你是想將來能夠守護好大家的,不過,一個葉家人,要是不能動手做點東西,可也太說不過去了吧?家學(xué)就是家學(xué),再怎么樣,去聽聽看啦。而且,怎么著那都不會是木工課的,真要是木工課……你爹爹才舍不得讓筠兒也跑去上課呢?!闭劕|蒔看著葉問玄那副有些愁眉苦臉的小大人的樣子,覺得很是好笑,可心中卻又滿是柔柔的關(guān)懷,這孩子,實在是很好玩的?!澳悴粫桥虏蝗缒愕艿馨桑俊?br>
葉問玄用力搖了搖頭,懇切地說:“才不是呢。弟弟和我,畢竟是不一樣的嘛。弟弟表現(xiàn)好,我會很開心的。我只是擔心……表現(xiàn)太差了,讓爹爹失望?!?br>
談瑋蒔摸了摸葉問玄的腦袋,說:“才不會呢。你只要認真學(xué),不要偷懶,學(xué)到的東西,總會有用的。想想索錚叔叔,他現(xiàn)在可是忙得腳不沾地的紅牌將軍,可家里家具還不是自己動手打?你看你索錚叔叔每次自己家里開工的時候那個樂呵的樣子,木工肯定是很好玩的嘛?!?br>
“紅牌……又不是跑蘭桂坊去?!比~問玄嘟噥了一句。
“咳”,談瑋蒔嗆到了一下,一把輕輕捏住葉問玄的耳朵,問道:“又跟著侍衛(wèi)們出去玩了?誰敢?guī)闳ヌm桂坊?”
“切,我倒是想去的,不過沒人敢。聽他們聊聊還不行嘛?!比~問機扁了扁嘴,坦然道。
打消了葉問玄心里的疑慮,葉韜的課就這么定了下來,沒想到的是,消息一傳出去,那些老朋友們紛紛來信建議,在幼兒園開這個課吧。葉韜想了想,也就同意了,有更多小伙伴參與其中,這個變味很多的木工課,應(yīng)該會更有趣。
當課程開啟,葉韜講了第一堂課之后,大家恍然意識到,這哪里是木工課,這分明就是結(jié)合了木工、手工制作的綜合課程。而葉韜傳授的,不僅僅是木工技術(shù),更是他多年歷練后的心得體會,還有那些為人處世的基本原則。葉韜的那個性子,在大家看起來,固然是不夠有進取心,思前想后得多,而且傾向于不冒險,那恬淡自然的性子,似乎并不適合在官場上混跡。但是,葉韜卻是極為讓人心折的領(lǐng)導(dǎo)者,在他手里做事,只要真的有才華,真的肯好好干,肯吃苦,肯定能混出頭。而跟在葉韜身邊,更是能接觸到許許多多的東西,只要能放開心胸學(xué)習,所得絕對不會少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魯?shù)ち?,二十多歲的魯?shù)み€給葉韜當了很久的管家來著,原本大家都為他可惜,堂堂世家子弟,就這樣埋沒了。沒想到在幫著葉韜統(tǒng)轄了幾年葉氏工坊的各種業(yè)務(wù),參與了血麒軍、聯(lián)邦快遞等等的組建,魯?shù)ぞ尤荒ゾ毩顺鰜?,成為國?nèi)少有的懂技術(shù),懂戰(zhàn)術(shù),精于統(tǒng)籌規(guī)劃,在政務(wù)軍務(wù)方面都有深刻見解的家伙。在宜城顯露了自己的才干之后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統(tǒng)轄鎮(zhèn)州軍政,雖然仍然是聽命于葉韜,但已經(jīng)是不折不扣的方面大員了。而葉韜在觸發(fā)別人的學(xué)習熱情方面的本領(lǐng),同樣是大家所看中的。
一堂堂所謂的木工課里,葉韜先是把那些家具,建筑的模型一個個拿出來,給大家講解一把椅子,為什么會從最原始的略高于地面的坐具,發(fā)展成現(xiàn)在體式各異的椅子。為什么大家家里書房,客廳,臥室等等地方,放著的椅子凳子會有那么多種類,為什么每個環(huán)境里,家具的風格都會不同。家具、建筑等等的發(fā)展,其實本身就代表著社會的發(fā)展,每個時期的建筑和家具的風格不同,也都代表著不同時代的經(jīng)濟發(fā)展水平,政治和道德結(jié)構(gòu)等等的不同,當葉韜用優(yōu)美淺明的語言將這些發(fā)展娓娓道來,然后將一件件家具或者是建筑模型分解給大家看,還讓大家親手嘗試制作簡單的東西,大家很快就沉迷其中。葉問機如此,葉問玄也是如此。像葉問玄,還有被塞進來的談瑋明、談瑋然、池雷的孩子這樣比較大,已經(jīng)有著家教基礎(chǔ)的家伙,很快就能意識到,這些課程的價值,這可不僅僅是木工課,還是歷史課,政治課,道德課,倫理課,這些東西學(xué)到了,那絕對是受用終身的。
開始的時候,還有丹陽的一些大臣們挑剔給這些重臣們的孩子上木工課失之粗鄙,但是,很快大家就閉上了嘴。談瑋明派在自己兒子身邊的那個教習,自己一邊聽課一邊就將課程內(nèi)容全部記錄了下來,很快就給丹陽傳來一份圖文并茂的課程記錄。
“舍則潛辟,用則設(shè)張。立必端直,處必廉萬。雍悶風邪,霧露是坑。奉上蔽下,不失其常?!薄@是葉韜在講到屏風的功用的時候,提到的一段話。當時,葉韜將這段簡短的話就寫在了教室的黑板上。那位教習頓時就愣住了。這不僅準確道出的屏風的功用、結(jié)構(gòu)特點,更是將家具的道德功用蘊含在了文字中,成為強而有力的勸誡。葉韜不是什么知名文士,雖然葉府內(nèi)流傳出來過一些葉韜和談瑋馨的作品,但大家還是將葉韜當作是一個純粹的技術(shù)出身的大臣,他可以是將軍,可以是極好的治理者,卻并不是士子,他可是連寫奏章之類的東西,都是怎么簡單怎么寫,通篇白話,雖然大家都覺得淺明易懂,但畢竟,大家覺得是有失身份的。就算自己不想寫,好歹讓身邊的人潤色一下嘛,葉韜身邊又不是沒有人,可那個豐恣,現(xiàn)在寫東西的德性,可是越來越像葉韜了。但是,當整個課程記錄在幾個大臣手里轉(zhuǎn)了一圈之后,大家都沉默了。這幾句話,以前是肯定沒見過,大概是葉韜原創(chuàng)了,但這幾句話體現(xiàn)出來的綜合性和功力,著實讓人嘆為觀止。
談曉培是從來不和葉韜客氣的,他當即傳信給葉韜,要求他將所有的課程記錄完整保留下來,有一堂課就給丹陽發(fā)過來。談曉培準備在丹陽也嘗試開這個特殊的“木工課”。葉韜倒也爽快,幾天之后第一份東西就來了,除了文字材料和一些插圖,居然還有兩張錄音盤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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